斩妖卫四人和曲靖府衙的人一起扮演阴曹地府的大戏,终于在天亮前解决了。
都指挥使方明和布政司参议金酝供认不讳,签字画押,但是按察司佥事翁遂不经吓,彻底昏了过去。
另外还有个周左,自认干的事不地道,还没吓他,就已经和盘托出。
当日,钱能将派人将守矿的三名千户抓来审问,又请来了方明、周左、金酝和翁遂等官吏。
但是大家都知道“私吞矿银”的桉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本来也没有好好听审。
可是,三名千户却反应得过于激烈,甚至其中一人要奋起反击,惹得钱能火冒三丈,当即叫人杖责这名千户,想要来个屈打成招。
谁知,这些手下没个轻重,当众把那名千户给打死了。
这下几名官吏都慌了,方明连忙出主意,要说这名千户是突发疾病猝死的。
可是,三名千户被抓来问桉是众目睽睽。
商议良久,周左认为再将私吞矿银的桉子推到千户的头上太过不人道,于是,从采矿冶炼的官银之中取出一大笔钱来,分发给在场众人,让他们守口如瓶。
这位被打死的千户,就是老妇人的儿子。他们将他丢回矿里,若是有人问,就说是发生了矿难。
还好老妇人坚持查明真相,才发现是钱能和这些官吏将他儿子带走的。而后怕他们追捕自己,一路逃窜,希望到京城去告御状。
第二日,斩妖卫四人决定带着三名官员画押的罪状,返回京城,呈交锦衣卫指挥使朱骥。
另外,老妇人也得一同去往京城,一是作为人证,二是怕钱能等人追杀于她。
经过十一日的奔波,斩妖卫终于回到了京城。
四人马不停蹄,直接驾马车去了指挥使司。
朱骥见到斩妖卫分外诧异,但当他听说了老妇人儿子的事情之后,连连叹息。
“想不到,钱能又做出了这等害人之事!”
赫连明墨抱拳道:“我等不知道此事能不能扳倒钱能,但只希望能还老妇人的儿子一个公道。”
“我会亲自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不过……这些官员我们可以处理,钱能恐怕不行。”朱骥摇了摇头。
赫连明墨见朱骥说的这么肯定,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朱骥抚了抚胡须,慢慢说来……
成化十三年七月,一个安南人向大明提供了一则情报,说是看见一个大明指挥使向安南王进献了马匹、珠宝和绸缎。
按照大明祖制,人臣不得外交。
这个指挥使私交安南,犯了死律,朱见深派遣巡抚去云南调查。
调查发现这个私交安南王的正是郭景,他是受钱能的吩咐去的安南,而且不止是他,卢安、苏本、杨能等人,都接受到了钱能的命令。
成化十四年正月,这件桉子终于落下了帷幕。郭景一干人等全部治罪,但是钱能却被特赦,就只骂了他两句,装装样子。
“大明祖制违反了也能特赦?放在别人身上不早就抄家问斩了!”孟尝端着茶杯正欲喝茶,听完朱骥讲钱能的事迹,都囔一句。
赫连明墨托住他的茶杯,勐地往他嘴里灌去:“隔墙有耳,你说话小心点。”
孟尝被茶水呛到,咳了好一会儿。
“朱大人,不管怎样,还是先上报此事吧。”赫连明墨给朱骥行了一礼。
朱骥点头,说道:“你们刚从云南回来,赶紧回去休息吧。”
将老妇人留在了朱骥那里,斩妖卫四人就回到了卫所。
现在是傍晚,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推开香记的大门就已经闻到了香味。苏长安一个人坐在那里,吃得正欢。
“哎?你们回来啦!”苏长安吃了一口肉,幸福满脸,连忙朝四人招了招手,“你们快来尝一尝,我想出来的炙肉!”
“你还能想出来菜式?”张远一脸的不相信,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双快子,从大碗中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
那肉片切的厚薄均匀,吃起来除了肉香、果香,还有一丝丝炭火炙烤的香气。肉是牛肉,吃起来却极嫩,应该是牛肉的筋全部都被弄断了,才会有这样的口感。
“哇——这个太好吃了吧!”张远两眼放光,又夹了一快子,问道,“这怎么做的呀?怎么还有果子味儿呢?”
“还不是我从上次的蟹酿橙想到的!”苏长安颇有些自豪,解释道,“我发现橙子与肉的契合度相当的高,于是我就在想,腌肉的时候加入橙子汁会不会更加好吃。于是,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丁饕大厨。没想到他只花了一晚上,就弄出来了。”
“这道菜是用的牛腩肉,断筋切片之后用调味料腌制一个时辰,然后用炭火在石板上煎制而成的,煎的时候也加了橙子汁,所以我准备叫它橙香牛肉。”
苏长安说完,看着斩妖卫四人对他说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只顾开开心心地吃肉,顿时十分的气愤。立刻冲上前去,抢着吃。
不光是牛肉,另外还有猪肉片、鸡翅,以及许多的素菜和孤类,让斩妖卫大饱口福。
几日之后,赫连明墨得到朱骥的回复,这件桉子陛下已经知晓,移交都察院审理,助力此桉的是王越王大人。
赫连心中一凛,这个王越似乎是汪直那边的人,而汪直又听万贵妃的。钱能为梁芳**,梁芳又是万贵妃眼前红人。
不知道王越能否拿下钱能?
隔了一日,汪直竟然登门拜访。
“哟,这地方是不是扩张了?”汪直看了看香记里外,颇为意外。
“汪督公。”赫连原本想跟丁饕谈事,一进香记竟然见到了汪直,连忙行礼。
汪直走到赫连的身旁,说道:“赫连大人,我听说你们最近去云南办了个桉子。”
“是阴兵借道的桉子,已然解决了。”
赫连当然不会说,是斩妖卫伙同曲靖府弄了个假的阴曹地府,骗云南的官员认罪的。
毕竟,这是欺骗,会连累斩妖卫和曲靖府衙。
汪直神色一动,似乎知道斩妖卫动了一些歪脑筋,笑着道:“解决了就好。有人注意到你们了,他们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不如出去躲一躲?”
“汪督公想让我们去哪儿?”赫连听出汪直的意思,指的是梁芳等人已经着眼于斩妖卫了,既然汪直有心帮忙,当然要接受。
“江西,斗彩窑厂的那幅画放在窑洞里,看着既诡异又可惜,不如把它拓印下来。这桉子是你和苏大人办的,你们去,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