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宽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嗯”字。
裘丕做出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神情，迟疑的说道：
“王玲……”
对于裘丕来说，这次主动跑到组织部长林一宽面前来推荐王玲，实在是情非得已，而又不得不为。没办法呀，谁让别人手中有自己的把柄呢。自己想起就很窝囊，也是思前想后才忍气吞声的决心还是要帮王玲这个忙的。也是仔细观察了几天才找到林一宽今天稍微有空坐在办公室里。前几天刚刚春节刚过，林一宽的应酬很多，不是这个县级部门请吃饭，就是那个乡镇请去喝酒，很多时候一整天连办公室门都没有进过。
虽然自己是办公室主任兼部长驾驶员，平常说话呀，甚至开开玩笑都无所谓，但说这些事情，如果气氛稍稍不对，哪怕林一宽的心情不好，就很可能适得其反。
在矛盾的心情下，裘丕终于说了出来，也好像心里轻松了许多。
看见林一宽一直不说话，裘丕心里也有点发毛，泛起嘀咕。
人就是奇怪，如果没有那天晚上自己做了亏心事，而且被任杰抓了个正着，可能裘丕给林一宽推荐王玲还要自然和随意得多。有句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是正因为心中有鬼，裘丕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没有原先那么自然。
而且如果在过去的这种情况，当裘丕一说这些事，林一宽都会一阵嘿嘿的一笑，即便不答应，也会吱个声，解释几句。
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林一宽坐在那一言不发，一脸的让裘丕这样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都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的表情。
如果在以前，在这种情况下，林一宽会让裘丕坐下来说，但今天自从进门到现在，林一宽根本就没有让裘丕坐下的意思。
裘丕有些心虚的看着林一宽，尴尬的笑着说道：
“林部长，按道理，我是不应该过问县上领导干部的任用的，这……”
裘丕一边说，一边翻起眼睛主意观察林一宽的表情。心里嘀咕道：
“难道我今天猜错了？林部长难道今天心情不高兴？不会吧？给他开了几年车，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可以说比他跟他的老婆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他哪天的心情高兴了，可以通过他说话的语气、语调和走路的姿势都看得出来。如果不高兴了，不仅仅他脸上的神情是严肃的，话也不多，走路的脚步声都是沉闷的。而那天高兴的话，脚步声刮起的风都让人能够感觉到是虎虎生风。”
如果真不高兴的话，像今天在给他推荐新茶的时候，他都会把眉头一皱，硬邦邦的说一句：
“哪个一天光喝茶？难道我不工作了？”
会让你下不来台的。
或者是：
“这些小事也来问我？全县的党建工作不做了？”
而且在组织部，林一宽在全部的干部职工会上说过：
“工作上我不管过程，我只需要结果。过程是那么的事，结果的好坏才是我关心的。”
这时看见林一宽不说话的严肃样，裘丕感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而忐忑的站在那，说道：
“林部长，我不该打扰你的工作……”
说到这，就准备出去。
今天这样的憋屈样，过去裘丕在林一宽面前是没有过的，或者说自从当了组织部办公室主任，把林一宽伺候好了后就没有过的。
裘丕现在有些后悔推荐王玲的事情了，感觉自己还是没有摸透林一宽的脾气。
于是就想以退为进，自己主动撤退。但刚迈出一步，裘丕就听见林一宽说道：
“裘主任，你作为组织部办公室主任，有这个职责向县委推荐干部嘛。”
听了这话，裘丕心情一下就轻松了，立马站定在原地，回转身，看着林一宽，一下就笑了，露出的那一口大板牙就更明显了，把本来就是一副大嘴巴显得更大了。
林一宽端起茶杯，悠闲的喝了口水，然后仍然表情严肃的说道：
“你也是组织部里面的老同志了，而且你是办公室主任，每次县委任用干部前，我们部里面要开一个部务会，你都要参加的，这你不是不知道，所以……”
说到这，林一宽咳嗽两声，清了清这段时间酒喝多了后偶尔不适的嗓子。
裘丕看在眼里，脚步向前跨了一步，他恨不得这时候马上过去帮林一宽拍拍背，以缓解林一宽的咳嗽，同时让林一宽理解自己对他的忠心。
但是他忍住了，因为林一宽已经没有咳嗽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办公室主任裘丕，林一宽也是了解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信任的，不然不会顶住压力，在年轻人云集、高学历众多、笔杆子不少的益昌县组织部里面把他这样一个半文盲的人提拔成办公室主任。
这个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每次仅仅填写个他自己的差旅费单子上写的字就像被鸡抓烂了一样的难看，错别字连天。
作为办公室主任，本来要挑起写“组工信息”的重任的，但是他都把这些任务交给了手下的年轻人，而且还要让这些年轻人每次把写的稿子的后面署上他自己的名字投给省、市委组织部。
每次那些信息发表了后，裘丕都会拿到林一宽面前表一番功劳。林一宽虽然表面只是嘿嘿的笑着表扬几句，但心里知道，这怎么可能是他写的呢！但林一宽也认为，这也是裘丕会利用人的长处。
林一宽也知道，裘丕在益昌县的干部中的影响也不太好，也听一些干部反映他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林一宽还认为，裘丕这个人也有他的优点。做事情比较心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前组织部长现在又在市上的组织部当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这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跟这个副部长看起来私交很好，经常听裘丕说老部长某天又来益昌县干什么干什么了，他陪在身边。
每当听见裘丕说这话的时候，林一宽都会心里产生疑问：
“老部长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