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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陆最南端的国家是纷争之国,它的都城萨拉石城作为本国政治、经济、宗教、文化、军事、黑帮、走私、黑市……的唯一中心,每天都有无数或大或小的各种故事发生在这里,它们有的能带给人感动,有的能带给人无奈,还有的能带给人伤痛。但无论怎样,这个建立在燃烧沙漠入口的巨大城市已经在日晒雨淋中屹立了上千年,按照喜欢使用奇怪类比的吟游诗人们的话来说,萨拉石城里每一块石头上发生的故事比一些百年老家族的发家史还要丰富而精彩。

比如1494年的春天,在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发生的一次冲突。

“太阳才是世间唯一的永恒之物!从上万年前精灵们记录的第一个纪元开始,太阳就已经出现在了天上!它驱除了寒冷,带给了万物温暖,我们应该对它报以最虔诚的敬畏之心与感恩之心!所以加入我们炎阳教派吧,你的一切痛苦在阳光的照耀下都会如同冰雪般快速消融……”

“哈!精灵们记录的第一个纪元明明叫‘癫狂之月’,而且这一段历史在精灵族中也只是口耳相传,并没有文字记录,更不要提是不是还有太阳了。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炎阳教派的圣女在一千年前就失踪了吧?就在冰雪帝国向南入侵的那段时期——哈哈,真是讽刺,代表着太阳的炎阳圣女没有出来面对来自北方的寒冰侵袭,反而率先成为了逃兵。这也难怪你们炎阳教派竟然堕落到了需要在大街上宣传教义,拉人入教了。”

“大胆!你是谁?你竟然敢诽谤伟大的太阳!你一定是其他教派的人,你是故意来捣乱的!”

“你别管我是谁,也别给我随便安排信仰。不好意思,我对信教一点兴趣也没有。”

“原来你是一个异教徒!一个不信神的人如何在世间行走?啊!我知道了,你信仰的是恶魔,是炼狱!”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被我猜到了吧,你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女……啊!这是什么?”

穿着红白相间长袍的中年男人被出现在自己肩膀上的粉色圆球吓了一跳,他完全不知道这个球是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肩膀——几乎所有围观的男女老少也没看清。但是在萨拉石城,连灼神山吃人的蜘蛛也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谈资本,一个小小的半透明圆球远不能盖过他们的好奇心。

而炎阳教派的教徒刚说完话,圆球突然就出现了两只眼睛、两只细长的手和一对不断扑棱着的翅膀。接着它将两只手直直地平举着,开始围绕着男人的身体快速地飞了起来。

“啊!我认识这个,这个是炼狱的小恶魔,原来你才是恶魔的走狗!”

中年男人想开口反驳少女,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完全张不开嘴巴。不仅如此,他想不通为什么即使自己是在太阳的照耀中,自己的内心竟然也莫名地生出了许多的恐惧——不是来自围绕着自己的飞球,也不是来自公然挑衅炎阳教派的少女。

恐惧之心愈来愈盛。终于,男人将手中的传单胡乱地扔到了天上,大张着发不出声音的嘴巴落荒而逃——围观的人们看到如此滑稽的场景,都捂着肚子发出了大笑。

而粉色的圆球在男人逃跑后就飞到了一旁的巷子中,少女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了句“无聊”,转身离开了这。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之前的粉色小圆球突然以一个极低的高度从消失的巷子里飞了出来。它来到了少女的手中,而少女熟练地将它装到了自己腰上的镂空小灯笼中,

看热闹的人们见这场好戏已经结束,赶路的继续迈开步子、卖东西的继续扯开喉咙,街道又重新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但有一男一女除外,他们仍然站在街道阴暗的角落中没有动。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是的。不要小看了她,她虽然看着只有十多岁,但是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了三百岁。”

“我有点羡慕她了。”

“看到她腰上的那个小灯笼了吗?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妖精,就是因为它她才能活这么久。”

“妖精?和精灵有关系吗?”

“没有任何关系。妖精是自然界中元素力量实体化的具现,它们本身就是强大的元素体。虽然它们可以变成任何形态,但是代表的元素性质并不会变——比如她的妖精就是属于奥术系的。每一个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就是自己能有一个对应属性的妖精为宠物,这样他们就能获得几乎取之不尽的元素力量。但是一般情况下,妖精们都不会愿意和人类待在一起。”

“那她是怎么拥有自己的妖精的?”

“那就只有她才知道了。不过听说她本来是瑞文特尔商王的女儿,因为不满家族的束缚所以逃离了那,而那个妖精就是她逃出来时顺手从家族里带走的——我想你也知道,瑞文特尔的商王可以买到大陆上所有他想买并且有卖的东西,所以拥有一个妖精也不奇怪。”

“嗯。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跟着她吗?”

“不用,她现在的脾气似乎有点糟糕。我们晚一点再去找她,现在我们就继续逛一下这个城市,顺便我再给你讲讲一些注意事项。”

一男一女从阴暗的墙角走了出来,来到了炎热的阳光下。男人有着一头罕见的黑发,虽然他穿着纷争之国最常见的服饰,但是却披着一个布料和毛皮厚达三层的蓝色斗篷,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歪着脑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女人,或者说是女孩,则有着一头橘红色的头发,她美丽青春的面庞让每个和她说话的人都会在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

“好的,维查德,你就再给我讲讲成为赏金猎人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吧。”

“唉——泰丝,你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选赏金猎人?”

“你不也是一样吗?还是说难道赏金猎人不欢迎女生?”

“不要乱说,没有这个说法。”

“那不就对了。快走吧,我今天之内一定要成为一个赏金猎人!”

维查德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大陆最南端和本来应该待在大陆最北端的泰丝并肩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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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两天前,维查德刚在赏金猎人协会交接了护送燃烧沙漠中一个部落的商队到萨拉石城的任务,但是他还没将才从拉泽尔银行中领取的金币捂热,一只白隼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赏金猎人认出了这只院长的专属信使,他连忙取下了绑在它脚上的信筒,准备回到宾馆打开它——而白隼见自己的任务完成后就又冲上了云霄,向北方飞去。

回到了住处后,维查德仔细读起了院长的书信——自己离开阿哈·利姆已经七年了,虽然经常和尼诺老师互通书信,但是他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院长的信。

质量最上等的羊皮纸上的文字并不多,院长只是让赏金猎人按照信纸上所描摹的魔法阵依葫芦画瓢再画一个,虽然不知道院长的心思,但他还是很快地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画好了魔法阵。

这应该是一个虚空系的传送阵,和我以前在阿哈·利姆进入的那些没什么大区别,他想到,难道是院长要来找我?那我得先把这收拾一下,院长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凌乱的房间。

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很快,魔法阵上就凝聚起了海量的虚空系元素,渐渐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魔法阵中心由模糊残缺变为了清楚完整。最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干!怎么这么远?维查德你在哪?记着再——”

被传送过来的人连忙用脚抹除了地上的几根线,阿哈·利姆学院院长的声音随着元素们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泰丝?怎么是你!”

“啊哈!维查德,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女在抹除了传送阵后直接向目瞪口呆的赏金猎人跳来,后者熟练地抱住了她,泰丝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不断地蹭来蹭去。

维查德没有继续追问,他也紧紧地抱住了少女,等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轻轻地放下泰丝,然后严肃地问道:“好了,泰丝·尼诺,现在看着我的眼睛。不准撒谎——你知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有没有在骗我,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院长会把你送到我这来?还有,尼诺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父亲知道这件事——”

“嗯,先停一下。在刚刚的一秒钟内,你的眼睛向右上角快速地瞟了一眼,再加上皱眉、吸鼻子、抿嘴角。我警告过你的,泰丝,不要撒谎,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立马把你送回去。”

“好吧,父亲他不知道,他还以为我现在还在院长那学习呢。”

“嗯?很好,这是个好的开端,继续。”

“我和院长打了个赌,赌今年极光来的时候,学院里的公鸡会不会打鸣——如果他赢了,我就帮他打扫一年的房间。所有房间,包括他的卧室、书房、办公室、冥想室……”

“好了,这些地方我都打扫过。如果你赢了呢?”

“嘿嘿——如果我赢了,就把我送到你身边。而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所以你是怎么赢的?每一次极光出现的时候,公鸡们都会打鸣,这一次为什么它们没有?”

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因为城堡里一直都是我在负责三餐,而在这以前我已经把所有的公鸡都煮了,剩下的全是母鸡——所以公鸡的打鸣是不会出现的,会出现的只有我们的饱嗝。”

维查德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泰丝,到底是聪明还是狡猾呢?

少女一屁股坐在了维查德的床上,笑着说道:“所以你现在知道院长为什么把我送来了吧?”

赏金猎人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回去了就回去呗。怎么,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要赶我走了?我们已经七年没有见面了!”她盯着维查德,双眼泪光闪闪。

“别给我装可怜,你这招用在学院里的那些小男孩身上也许百试不鲜,但是在我这没有用。”

少女泄气般地向后一倒,躺在了床上。

“对了,泰丝,你来找我干什么?”

刚躺下的女孩立马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向维查德衣服里摸去。

“你在干什么!”

“别动!我摸到了,这个……”少女从维查德的衣服里摸出了一个纹章,“这个!我也要当一个赏金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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