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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太清观

前路不通,栈道难渡。

普恒朝周围瞧上一眼,铺路的木板条儿都让人剥了去,栈道两端相距只怕是有个三两丈的远近,只消这么一条栈道,纵是千军万马也登不上。

看到此处,大和尚却是暗自摇摇头,觉得这样的所谓防守实在是不明智。

栈道本不算结实,大和尚拿脚踏一踏、试一试,若是轻灵多变的身法自然是好说,可若是像他这般走得是‘以力破巧’的路数,便只能干瞪着两只眼睛,半分本事也使不出。

大和尚不知怎得抽出一条纤细修长的麻绳,将那包头棍子往自己背上牢牢一系,连带着甚么布囊、杂物也一应束在上头,待到这一身行头都拾掇利落了,大和尚的眼神也就瞄上了一旁的岩壁。

所谓栈道,便是依山傍水,顺着悬崖峭壁修建的道路,因是在悬崖绝壁之上凿孔架木而得名。

栈道难修难筑,却极好损害,抛开别的不谈,单单是多年风刮雨淋的也是极大的麻烦。

不过既然是栈道,便逃不开这沿壁修筑的路数,也逃不开凿孔架木的技法。

大和尚缓缓踱步,一双芒鞋稳稳当当,人走得自然是正当,路走得却非正途。

这脚实落落地踏下去,便好似一柄大斧头斜着朝那岩壁砍下去,每一步落在岩壁之上,便要在那岩壁上开一道豁口。

十余步,便是十余尺。

百余步,便是百余尺。

再回首,却看得那结结实实的岩壁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豁口,每一步应当都踏得极深,深到这一个豁口便好似一道凿孔,若是再架上百十根横木,倒也能作一段栈道来用。

再往上,便要临近那一道高墙,目光流转,却见那高墙四周多有根植,约莫每距两丈长短,便要载上世柳一株,而当中央的一对最高最挺拔的柳木之间,却是两丈宽的大门。

门乃迎客,未设门庭。

这门框修的不算讲究,最寻常的下等毛料子,也没怎么装饰,只是拿着铁锥胡乱凿了几个不像样的花饰,从上到下都透露出一股子穷酸味道。

入了门庭,左右各是两条回廊,寻常的木料配上糊弄似得装饰,虽说这依山而建的道观从外面看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可这真要进来了却是到处瞧见的都是寒酸。

宅邸格局简单明了,左边那道儿是通向大厅,右面那一条却是进入后堂的居室,甚至无需差人来带路,回廊曲折而上,每每走过十步便能看到一块方方正正的匾牌,各方行走路径写得一清二楚。

回廊尽头,赫然中断,一面五丈高三丈宽的牌坊当中而立,整块牌坊乃是取用了上好的大理石雕琢而成,中间书着三个楷字。

曰:‘太清观’!

牌坊后头便是石阶,胜雪般洁白的石阶足足有数十道,每一根石阶都雕琢得极为精致,上面甚至还细细刻上一条条华美的云纹。

此等气势,再配上那山间雾岚相衬,哪里像是人间俗世,倒像是仙家所居之地。

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便晓得这里哪怕是一条石阶也作价不菲,每一寸都可谓是极近华美,非鬼斧神工不可与之相配。

“小僧还在兀自生疑,只道这道观竟然如此穷酸,原来是将这金银财资花在这么个地方。”

普恒踱步踏上石阶,一连登顶,却见这石阶连着一段空荡荡的场儿,中央摆着一墩三足青铜大鼎,两侧各自有着一栋建筑,此刻天色早已放晴放亮,四下却不见半个道士出来行走。

迎面往前十余丈,便是这道观的大殿。

说来也是缘法,当年佛法东渡之际,天下释道僧客约定俗成,每到一处开庙建寺,格局布置多有规矩。

就好似每家的寺庙都要建上一座‘大雄宝殿’,这每家道观也非得说供上这么一座‘三清殿’,若是不建,那便是日后同其他同行打个照面,那都是抬不起头的。

时序过迁,任凭你这道观或穷或富,三清殿必然要建的极为华美,只因这里面供奉的却是道家至高无上的三清祖师,只因这三清殿便是道家的门面。

近上一观,便见那一栋极近巍峨的建筑,清一色白砖砌成,宫殿似得浮雕花饰,一眼望去却看到万千气象。

却说这三清殿前还又铺设了七节石阶,普恒每踏上一节,便能看得更是清晰,那纹络格局也更是明了。

这三清殿的建筑之巧妙可谓令人瞪目结舌,每一块砖石的叠合都有巧夺天工之巧妙,远远望过去还瞧不出甚么,但凑近了去瞧,这大殿的每一寸都能让人发觉其惊人之处。

三清殿的正门虚掩着,屋外还是一片雪白,这般一尘不染的环境同周遭寂寥无人的景象搭配起来倒是有些讽刺。

轻轻掂一掂脚,普恒的脚上踏着芒鞋,尘土染在芒鞋上,每一步都在这洁白的地板上留下沾满灰尘的脚印。

推开正门,普恒的眼睛不自然地眯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刹那,却引起了这位武僧的注意。

只是,预想之中的杀机并未到来。

站进大殿之内,普恒的双眼早已恢复,只是第一眼,他的目光就将那位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的老人牢牢得捕获,他有自信可以看清他的任何动作,并在刹那间做出正确的判断。

门外阳光灿烂,但这空阔干净的大殿之中却极为阴沉,所有窗户都让帘布仔仔细细的挡住了,正是这刹那间的明暗交替,反倒是让自己感到不适进而短暂失明。

普恒刚刚进门,便转过身去,轻轻将这殿门关闭,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位老道人。

无论是谁忽然间看到自己本应该除去的一个人居然是这样一位雪鬓霜鬟的老人,脸色难免都会有所改变。

幸好这位老人并没有看他的想法,更不会注意到他的脸色,只是很平常地伸手虚引道:“请坐吧。”

普恒站在他面前,他面前又摆着一个蒲团,大和尚搭上眼瞧一瞧,却见那老道士盘坐在自己那个蒲团之上,一身素白衣衫缠着一条金丝锦缕的束腰带子。

他年轻时应当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

普恒将提棒布囊朝旁边一摆,轻轻盘膝往那蒲团上坐下,一双眼睛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这位老道士。

“你就不想知晓老朽的名讳?”

老道士没有睁眼,反倒是极为平和地笑言道:“按照道上的规矩,总是要逢人问上一句名讳的,这位佛爷怕是头一回当差吧?”

老道士的声音极为平和,却偏偏说着这般揶揄的话,每个字都仿佛是在与自己那位同辈好友喝酒逗趣,半点慌张也见不到。

普恒的脸绷得很紧,道:“那还请教大师名讳几何?”

“错了错了,”老道士又纠正说:“老朽一介出家之人,自然是只有道号而不得俗名,你当问询老朽道号几何才是呢。”

普恒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滚刀肉,全身的筋肉虽然都已经绷紧,偏偏自己内心却是软了下来。无奈,普恒只得再问一遍,道:“那还请教大师道号几何?”

老道士面色一凝,似乎是看到了甚么极为奇怪的事情,咋舌疑道:“老朽在这三阳郡城修炼数十载,你竟然不识得老夫?”

不等普恒回话,他又作恍然大悟之状,道:“想来小友应当不是本地人,老朽的名声虽说不算大,但在这三阳郡里还是有几番威望的。”

随即,这老道士对普恒愈发阴沉的面容置若罔闻,反倒是饶有兴趣地自夸道:“这也算不得老朽在此倚老卖老,只是放眼潭州道门,老朽还能舔着脸说自己算是一个人物。”

“小友许是不识,老朽的辈分尚摆在这地方,”

老道士接着说:“就说那近些年声名鹊起的玉晓剑侠蒋宣政,他也不过是宣字辈弟子,老头子却是和字辈的老前辈,便是他那位师父神霄子也比老朽要低上两辈,遇上了还要与我言一句‘前辈’,还有说呐……”

一杆包头棍棒轻轻颤动,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呼啸的风声。

老道士讪讪一笑,却是安安稳稳收住了嘴。

“同老前辈相谈甚欢,尚不知前辈道号,实为惭愧,还望赐教。”

一根提棒往那石板地上一杵,那上好的白石砖被迸出几道裂痕,再松手,却见那提棒稳稳当当插在地上,想来便是用手去推也不会轻易挪动。

普恒这一句‘前辈’咬得很死,好大的光亮脑袋上都已有青筋暴起,他自知自己今日要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他还是安慰自己说这是为了大义,如今这老人一通滚刀肉似得胡闹,更是让他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极紧。

老道人笑了,褶皱似得皮肤在这一笑颜间缓缓舒张,他叹了一口气,在这一声叹息之中,他仿佛不是坐在蒲团之上的老人,而是一个站在他的面前的、腰板挺直的青年才俊。

他将身体稍稍朝前凑凑,用一种比刚才更为平和的声音说:“想来你尚且不知这山的名头,这里早在一百七十年前便更名为太清山了。”

他似乎又要唠叨什么了,但现在普恒反倒不觉得急躁,也饶有兴趣地盘坐在蒲团上,没有半分抗拒得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话语。

“你可能也不知道,早在两百年前,这座山上便有了一座道观,人们称之为太清观。”

老道士的声音之中多出几番苦涩,却也只是强撑着说道:“只可惜如今这座太清观应该是留不住了。”

“说得没差。”

普恒附和一句,却也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想法,干脆等着这位老人,作一位倾听者总好过作一个倾诉者。

老人接着说:“太清观的观主自然是太清子,但这名头太过骇然,冒犯了太清圣人的名讳,故而改为邰庆子。”

说到这里,他却又朝着自己鼻尖微微一指,仿佛就是在示意普恒,这位所谓的邰庆子便是指自己。

然后,他笑了。

普恒的脸色,却变了。

只因他说了一句……

“普恒小友莫要急躁,你要寻得太清红云便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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